怎么可能问她们呢?禅院直哉全然无法想象,那群毫无咒力的,连男人都不是的——
禅院直哉突然头脑一片空白,这一刹那,他意识到,这个决定他生死的审判官,也是个没有咒力的,女性。
“他有罪吗?”审判官轻轻问道,语气截然不同,带着叹息。
禅院直哉开始哆嗦起来,他想要后退,又不知道是否要前进;他知道自己无罪,但心里已有着不详的预感;他试图一如既往斥责这些侍从,但求生欲使他嘴闭如蚌。他仿佛被遗弃在荒野,在太阳下曝晒,秃鹫们等着饱饮他的鲜血,分食他的尸体。
他看向那群从始至终沉默的、不发一言的侍女,她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,全都笔直地站着,看着趴伏在地上的禅院家嫡子。生出羞恼的情绪之前,禅院直哉盯着她们的嘴巴。这群女人,她们怎么敢、怎么有资格、怎么——
“有罪,他有罪!”
禅院直哉目眦欲裂,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。
一个三四岁却伤痕累累的女孩,她虽年轻,却足够表达出自己的想法,眼神里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定:“他踢了我和真依——”
禅院真希,这个出生于禅院家族的双胞胎姐姐,虽然听不懂法律定义上大段的术语,但她似乎天生就长着一根反骨,从不认同这个家族的所有地方,并且始终对此保持着愤怒。
来自于禅院直哉的找茬已经是家常便饭,哪怕知道此刻的逆反如果后续深究起来,会使她挨上一顿前所未有的毒打,但是禅院真希原本静静燃烧的怒火,在那声“他有罪吗”的询问后,无法压抑,也无法熄灭。
痛怎么能习惯?痛为什么要当成日常?痛为何要向它屈服?哪怕此刻,会撞得满头鲜血,她依然要大声说出来。她处在压迫中,连这都不敢承认的话,也就没有摆脱这一切的可能。
而穿着自己认知以外的服饰、率领着无数外来者的女人,当她从门口闲庭漫步而来时,这个人越靠近,禅院真希越感受到了某种可能。
她说,有罪。即便她并不清楚这个词所表示的内涵,但所承受的打骂,让禅院真希在此刻发出不甘的声音。她还小,知道错是错,痛是痛。
教主与高专生
检察官小姐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, 这个家族至今仍然延续着女侍奉男、庶服从嫡这种封建的一套,法律接触不到,也约束不到。被压迫者, 自身难以定义所受到的压迫,她们被规训这些都是正确的, 天经地义。而“犯罪”,那是什么?
而这个孩子,她所遭受的一切没有任何定义,得到的反馈都是“忍一忍”“别忤逆”。在虐待这个词出现前, 难道就不存在有这个事吗?
玩家眨眼, 转头看向友人:“你的少主?”
友人静静看着屏幕前的立绘,惆怅的表情里带着一点慈祥:“怎么猜到的?”
“很难猜不到吧。”玩家吐槽。
总之在培养少主这一块, 玩家从不和友人比, 此方面两人见证了彼此的失败与辉煌,一人失败,一人辉煌。目前来说,一周目的含金量依然在不断上升。
检察官回头看向禅院直哉,后者正怔怔地望着禅院真希, 突然想到,在意外前,他正在“指导”自己的表妹。
反了,反了, 这种自出生时既无咒力又是女性的可悲存在, 有什么资格存在于世呢?禅院直哉没想到最后竟是她有这样的胆子, 原先畏缩起来的暴戾此时对着禅院真希顷刻间迸发, 谩骂道:“你这个垃圾——”
然而下一秒,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, 再次蜷缩在地上,浑身上下冒着冷汗,无力再说出任何一句话。
“说你蠢呢,还是说你什么。”
禅院直哉听到自上方传来一声略带疑问的低语,然而自己所感受到的困惑更甚。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此刻所经受的这种剧痛,仅来源于刚才骂出口的话。
但是,不应该啊,他是天才啊,所有人都应该看向他才对,怎么会因为那些毫无价值的垃圾,而惩罚他呢?
眼泪横流时,禅院直哉只觉得茫然。说不清这些泪水中,除了因疼痛所导致的生理因素外,有没有别的原因。
“人渣还是趴在地上吧。”
禅院直哉捂住脸蜷缩起来,别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,他也无法察觉到别人的神色。所以他并不知道,在这句冷酷的、放弃他的判决词后,说话人的神色,是鄙夷,还是视他于无所谓的冷漠。
他既不是世界中心,也不是什么天才,而是等待押送进特殊监狱的少年犯而已。
如果从整个禅院家族的上方俯瞰,一个个移动着的黑色的点,如列队蚂蚁一般,逐渐将整个禅院家族搬空。一夕间,不,仅几个小时内,这个存在已久的御三家之一、在咒术界具有无上地位的家族,已然从世界消失,所涉及的下属产业,尽数由官方接手。
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,几乎是一瞬间,全体咒术界沸腾起来,消息顿时传遍四野。
术士们既震惊于有这样一支势力能够将禅院迅速除名,又为上面竟然对咒术界出手这一动作感到隐忧。没有一点事先准备和消息透露,等所有人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,已经尘埃落定。
然而一个咒术师家族的消失并不简单,人类与咒灵的拉锯战,一方强一点,一方就弱一些。在五条家的六眼出世后,咒灵的数量与实力连年增长,几百个咒术师的消失,会导致这场拉锯战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